解語花

沈惜續道
「只因你身上背負著太多沉重的負擔，雖然我不明白那些究竟是甚麼，你總是笑得那樣無所謂，似乎沒有甚麼事情能讓你悲傷或痛苦，可我知道事實上並非如此，你非是無情無心，只是將這些情緒藏在自己心底深處，偶爾想起就是一種凌遲的痛，所以有時候，我還真寧願你是悲著愁著，將情緒發洩出來，也許這樣你還能好過些，可你是解雨臣，你不會、也不能這樣做，你註定要笑著走一條不得不走的路。」

一反在解雨臣面前總是像個失措的小動物的姿態，此時沈惜的眼神參雜著了然與悲憫，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，解雨臣真覺得自己無所遁形，彷若整個內心都赤裸裸的展現在沈惜面前，可奇怪的是，他並沒有任何不安感，反而從心底生出一種想哭的衝動。

沈惜嘆了一口氣
「那時我就想著，為什麼會如此呢？你走的到底是甚麼樣的路？你所面對的又是甚麼？我好想好想知道，所以，我才會對盜斗產生興趣，想方設法找人牽線，最後總算跟著人下斗，而當我實際到了裡邊之後，才發現地下的世界真比我想像中深太多，是那麼冰冷且黑暗，彷彿在那兒待久了，自己的心就會被吞噬，有好幾次，其實我也快要撐不下去，可每當這種時候，我只要想著這也是你曾經歷過的情景，甚至是從你那樣小的時候就開始，那瞬間我就有了撐下去的勇氣。」

「在經歷過那些景況之後，在衡量很多事情的對錯方面，其實我也仍然無法有個確切答案，可無論如何，我只知道一件事，那就是只求你平安無事，若你發生甚麼，我想…我也無法活了。」

沈惜輕閉眼睛再張開，靈動的眼中已有隱然的水光，就連她傾訴的聲音都有些悽婉
「後來，我找上吳邪，表面上說是要幫他一起倒斗，可事實上，我知道他跟你有很大的關聯，若你有參與甚麼危險的行動，也許吳邪會最先知道，就像張家古樓那次一樣，因此我向他隱瞞了我跟你的事情，唉，他是個很好的人，你說他若知道了真相，會不會原諒我？」

不等解雨臣有所回答，沈惜眼神一變，是那樣認真而決絕，從口中吐出的一字一句，如刀鑿般鏗鏘有力，她彷若要將這些話語深深刻在自己的心上一般的說道
「可這一切，我都不後悔，無論是下斗受傷，還是騙吳邪，我都不後悔。」

就算眼前面對的是腥風血雨的打打殺殺亦或陰險狡詐的人心鬥爭，都遠比不上此刻沈惜這些話帶給解雨臣的震撼，她的語氣是如此堅定而沒有任何遲疑，這誠摯得彷彿像赴死前的告白，深深觸動著解雨臣的心底深處，讓解雨臣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彷彿因此而顫抖，他說不清自己心裡是甚麼情緒，是悲還是喜？想哭還是想笑？既有面對真心的疼痛，也有終被理解的歡欣，但不論是甚麼，都不再是假裝麻木不仁的沒感覺。

解雨臣再也無法強裝若無其事，臉上不再掛著那副似是真心似是假意的笑容，他深吸了口氣，勉強鎮定心神後澀聲說道
「我…我不值得妳如此對待，沈惜，妳可以有更好的人生，現在的我，有太多需要面對的事情，我無法給妳正常人的那種安穩幸福，妳又何苦如此？」

聽到解雨臣這麼說，沈惜又是一聲嘆息，她微微搖頭，一滴晶瑩的淚珠自她眼角溢出，她哀柔而婉轉的說
「爺，你不需要想著能給我甚麼，對我來說，只要你安好存在，一切就已足夠，只因我是這樣愛著你，這感情深厚的程度遠超乎我的想像，解雨臣，花兒爺，我的爺，我愛你，你可知道？」

我愛你。

彷似從沈惜的眼神、她肌膚觸感、她輕語的訴說、她所有的一切，都能切切實實的感受到這份真摯的情意。

到得此刻，解雨臣真徹徹底底的怔住了，他從沒想過，無情若他，能得有情人至此？

「可這些話，我只能在夢中說，我知道我也許不夠資格，也許太過厚臉皮，但那怕我能力如此不足，我…我還是想說…如果能令你得到幫助，令你感受到這條路上你不是孤獨的，那怕只有一絲絲一點點，如果能帶給你這樣的感覺…」

沈惜抬手，撫摸著眼前那令她魂牽夢縈、相思無盡的臉龐，她的聲音是那樣溫柔而婉轉、小心翼翼的，她傾訴著藏於心底最深處的情思與願望
「我想跟著你一起走，可以嗎？」

(待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