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惜第一次看到解雨臣,是在大雨滂沱的夜晚。
那時候,她身上滿是血,不過這血不是她自己的,地下躺了幾個正在哀嚎的人,顯然就是血跡來源,這些人在大雨的暗夜中尾隨她,想要佔她便宜,本來她只想給他們一些教訓,只是幾下就讓他們倒地,哪知其中竟有人發狠,亮出刀子,倉促之間無法留手,她扭住對方手腕反手一送,那刀子便直直的刺入對方胸膛,再一拔就是一蓬血噴出,溅了她一身,看著這些在地上扭動的人,血腥味的刺激,讓她心裡一陣噁心,她微微的喘氣著,心想太久沒動手,果然生疏了嗎?想到這,沈惜又搖搖頭覺得有些好笑,費盡心力才換來如今的環境,如今還想著這些幹嘛呢?
突然,一個笑聲在她身後響起,沈惜心下一驚,自己竟沒發現身後有人,對方若要她的命,只怕倒在地上的人就是她了,話又說回來,這人既然能無聲無息出現在她身後,肯定不是普通人,怕得更加小心,心念電轉間,她已轉身向後,直視對方。
那是一個穿西裝的年輕男子,一手撐著傘,一手插在褲袋中,嘴角揚起了一個優美的弧度,正饒有興致的看著她。
沈惜微微皺眉,仍是一語不發,她知道他是誰,北京相當有名戲子-解語花,本名叫作解雨臣,很多女子為他瘋狂,沈惜看過他的表演,戲演得確相當好,有種無法形容的魅力,看過一次,很難不被吸引。
而今日,偏偏在這個時候遇到解雨臣,是這麼倒楣恰巧碰上?還是他早就在跟蹤自己?不對…他沒理由跟著自己…沈惜思考著對方的意圖,從解雨臣那輕鬆的表情中看不出個所以然來,此時對方已取得主動權,無論如何,以靜制動是她眼下最好的選擇。
解雨臣又是一笑,像是知道沈惜的想法
「別這麼緊張嘛!我可沒甚麼惡意,跟這些下三濫也毫無關係。」
他的笑容很好看,聲音也相當好聽,沈惜微微一怔,隨即暗罵自己都甚麼時候了,還在注意這些。她仍是沒有說話,靜靜的等著對方說出來意。
解雨臣看著她的反應,輕笑道
「真是個有趣的女人。」
沈惜倒是愣住了,有趣?在黑夜中一個滿身是血不發一語的女人竟然有趣?沈惜突然有點惱怒,自己像是被對方玩耍著,這種感覺很討厭,她突然不想猜這男人到底想幹麻了,大雨仍不間斷的下,她甩了一下濕透的衣裳,也不理會在地下哀嚎的人,對解雨臣作了個鬼臉,轉身便要離開。
「唷,這樣就生氣了。」
「我沒有生氣!」沈惜一聽,腦子炸了開來,想也不想便轉頭冷聲說道,卻對上解雨臣似笑非笑的眼神,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樣說,實在很沒說服力,她的確在生氣,而且生氣得莫名其妙,意識到這一點,沈惜暗暗驚訝,心想自己怎麼了,她一向冷靜,可面對著這男子,卻是不自主的失控,實在不妙。
「好好好,妳說沒生氣就沒生氣,只是夜這樣黑,雨這樣大,可別淋壞了身體。」解雨臣像是絲毫不在意沈惜戒備的眼神,話鋒一轉,笑咪咪的走向前,就將手中的傘往沈惜頭上撐去。
沈惜張了張口,想說些甚麼拒絕,可話就像堵在喉嚨一樣,無法吐出隻字半語,看著他慢慢的接近自己,理智告訴她必須趕快離開這男子的身邊,腳卻像不是自己的一般動都動不了。
傘很大,足夠遮蓋他們兩個;雨很大,雨水落在傘上,自傘頂滑落至傘緣流下,像是一道圓形的瀑布水流,隔出一個圓形空間,像是將這個世界隔離,在傘內,就僅僅是專屬於他倆的天地。
無語對視,沈惜有些茫然,卻離不開解語花的視線,心臟砰砰地跳。她打破沉默,輕輕問道
「看到這些人,你不覺得驚訝?」
解雨臣眼神突然有些漠然
「小爺我自小到大甚麼人都看過,活人看,死人也看,看多了,也就習慣了。」
沈惜一怔,一時倒不明白解雨臣說的”死人”是甚麼意思,她早覺得解雨臣不是個普通人,戲子身份下怕是有非比尋常的生活,這不是常人能夠理解的,如同自己過去一般。她輕吸口氣,點點頭表示知道,也不打算多問,她有種感覺,解雨臣不是很喜歡談這個話題。
解雨臣又笑了笑,道這樣相遇也是緣,就讓他送沈惜回去吧,沈惜當然很難相信這樣的說詞,但只遲疑了一下,就點點頭表示答應。
解雨臣今日還真不是與沈惜萍水相逢,他是有意跟來的,當時已下戲,他換完裝正準備從後門離開,一眼就看到那常來看戲的女子後面跟了好些個鬼鬼祟祟的男子,那女子好似毫無注意到,撐起傘就走。他皺了皺眉,倒是真有些擔心這女子出了甚麼事,。於是他擺手讓司機先開車等他,自己卻跟在這些人後頭看個究竟。他的身段相當高明,所有人都沒有發現他。
只是越走,他感覺越奇怪,怎麼這個女人竟直往偏僻的街道走?雖然離市區不遠,但這樣偏僻,若真遇襲,怕也難有人能聽到呼救聲,只在這些念頭在心中轉動之際,他突然看到那女子停下腳步轉過身,直直站在那裏,像黑夜中冷冷的一朵白花,有種讓人憐惜的感覺,他暗叫不妙,果然那些人不放過這個機會,蜂擁而上,團團圍住這個女子,這女子就像待宰的羔羊般,失措的看著這個場面。
是該他出場了!解雨臣暗想,誰知就在此時,一聲呼痛聲響起,他抬眼一看,竟是一個男子飛落在地,接下來不過數十秒,怕沒超過一分鐘吧,那女子身形晃動,姿態極為好看卻又極俐落,手起腳落間就是一個倒地,轉瞬間那五個男子全數躺在地上哀嚎,只見那女子冷冷一瞥,突然像個小孩般俏皮一笑,朝地上這些人做了個鬼臉,笑笑轉身就要離開,一個男子像是不甘心,怒吼著起身,亮出刀子,就往那女子身上刺去,解雨臣此時倒不著急,他知道這女子肯定可以應付,果不其然,下一秒那男子的肩頭突然噴血,刀子已在女子手上,女子目光一冷,像是有了怒意,遲疑片刻,終究沒有繼續動手,刀子一扔,再度準備揚長而去….
「有趣,真是太有趣了!」解雨臣雖然驚訝,但當下卻更感興趣,這個女人身手竟然這般好,尤其乾淨俐落,在他記憶中,似乎也沒多少人可以做到這種程度,於是在她走之前,他就出聲留她,看著沈惜的反應,解雨臣越來有有興趣了。
就這樣,解雨臣送沈惜回去,沈惜家是一棟現代化的兩層小樓房,外觀極為簡單,她拿出鑰匙,正要開門時,背後一隻手伸出抵在門旁,是解雨臣!他與沈惜距離相當近,幾乎就要貼上沈惜的後背,這姿勢極其曖昧,沈惜甚至可以感覺得解雨臣溫熱的氣息在她耳邊盪漾,只聽得一句低沉卻
「我可以再來找妳嗎?」
沈惜無法拒絕,怎麼拒絕?
自此之後,沈惜成了解雨臣的女人,那時候解雨臣24歲,她19歲。
(待續)